按照我爸的說法日落後就不該騎腳踏車上山了,但我不太甘心,隱約記得路線(沿著堤防、折進小橋就騎上坡),捏了下車胎手指扣著大門鑰匙就出門了。身後仍有餘暉,雲層重重之中一抹曖昧的暈黃,我背著那細微的光一意直行,沿路如常沒什麼來車。芋田修掉葉片的地方已經開始結痂而陳舊,迎面而來熟悉有風,但確實橋的那端堆著令
躺在診間的病床上,點滴涼涼地輸入我的血管,繞行體內沖散發炎熱症。模糊之間,回想到底哪裡出了問題。是主辦方太晚確定行程,行前整備過於忙亂?還是不久前的Covid-19確診?或是三十多個小時的旅程太耗損?又或者在轉機馬德里的旅館房間沾惹塵蟎,觸發過敏,而我卻毫不在乎地跟朋友大吃高嘌呤海鮮燉飯?思緒跑著跑
編輯室報告本屆【短篇小說獎】共收到三百七十件來稿,由蔡昀臻、李桐豪;葉佳怡、黃崇凱;陳雪、連明偉等六位委員初審,選出四十一篇。再由複審委員黃麗群、鍾文音、童偉格選出十五篇。由決審委員甘耀明、林俊頴、郭強生、張亦絢、黃美娥選出五篇得獎作,今日刊出首獎作品。會議紀錄請見林榮三文化公益基金會網站:www.
大姊一直有個心願,就是買一部車,然後帶著我們3個妹妹到處遊山玩水,現在這個心願終於達成了。其實4個坐五望六的姊妹,平日各有各的工作和生活,要湊齊就著實不易,遑論要擠出三天兩夜的旅行。但是只有不想做的事,沒有做不到的事,何況大姊買車的目的,就是要載我們出遊,再忙也要空出時間。我們早早就做好功課,包括訂
深的屋子後方是一條水溝。水泥階梯三階在水上,三階在水下,粗敷的石礫不平整,踩下去一顆一顆突起,像橘子籽按在皮膚。冰涼的溝水咬住腳踝,四歲小腿,夏天膝蓋,細小的氣泡圈住更細小的毛。我的肚子變溼,淺藍上衣的纖維咬住水。浸在溝裡,腳板踩住石頭與絲藻,堅硬與細滑。兩種物質像故事黏接在一起:監牢,與綠色女人的
年過三十,始讀《西遊記》。讀得太晚,一應故事情節早已從其他改編作品中預先知道了梗概,尤其大鬧天宮、三借芭蕉扇等幾個著名橋段更是爛熟。這一回,重點便不在歷險,看的完全是吃。《西遊記》所記,多為素齋。取經路途遙遠,而再深具夙慧的僧人,平日裡煩惱的,其實與你我凡胎一般無二──直白地說,僧人也是要吃飯的。幸
同事S抱怨女兒上了大學後,母女就經常為了晚上的回家時間鬧不愉快。S了解大學生為了作業或社團,確實會待到比較晚,門禁也延到十一點接近公車收班的時間,但女兒還是經常三更半夜才回來,而且不接電話也不回訊息,原因是她不想被打擾。S只好退而求其次,請她晚歸要先通知家人,女兒很不情願勉強答應,還很強勢說她只會通
要我說出討厭一個人的標準,很簡單。「那是關於原則問題。」我說,起床氣,討厭。吃炒麵幫我加東泉,討厭。講話被插嘴,討厭。插隊是討厭中的討厭。這些一天就忘了。也會因為第一次見面時的表情、聲音心生厭惡,幾個人因為講大話令人討厭。很多討厭都是小事,化解討厭的情緒也變成小事能解,跟討厭的人吃飯,變成不那麼討厭
2013年時我以一組情詩得到首獎,不過在投出那首作品時,詩中感情已搖搖欲墜,自接獲得獎通知到頒獎典禮這段期間是冰河期,最後我索性跟對方說,頒獎典禮你來吧,然後讓我知道最後的答案吧。我帶著雙重焦慮站在台上,我看到他到了,我聽到佳作開始被一一公布,最後是我,腦中轟然巨響,開始一段恍恍惚惚的念詩跟受獎流程
家族裡有位長輩晚婚,近50歲時才生下女兒,如今這位長輩已經78歲,身體狀況欠佳;他30歲不到的女兒正值事業衝刺期,卻要時時掛心年邁雙親。她很羨慕同齡的同事或朋友,父母親才50歲上下,還不到需要照顧的年紀,有時她也會向我吐苦水,抱怨父親太晚生她。
《新.假面騎士》上映第一晚,我興沖沖去看了。電影開場的飛車追逐,伴隨復古音效及配樂,立即把我的雀躍拉到高點。只是隨著時間推進,我座位附近的觀眾開始有人不時拿出手機查看時間。散場後,我反覆想著這電影。也想著,做為觀眾的我,到底來得太晚或太早?這部電影是為了紀念《假面騎士》問世五十週年而開拍,導演庵野秀
在這個偏遠的小漁村開店修理電器,有時候很清閒,大半天的,也沒有一個顧客上門。生意稀微,就會感覺到沒有收入的壓力,覺得這個行業真的是黃昏事業,西海岸的黃昏有些淒涼。可是,每當如此絕望時,又會來一兩個客戶,送修壞掉的電器來資助一下生活,讓日子又這樣過了下去。就像是泳技不佳的人在深水池中受訓那樣,偶爾喝了
與其說是離線,不如說已有一陣子刻意叫自己離開符號及語言(此處音效請腦補撕開魔鬼氈),並且與手機裡亂墜的天色與花樣,稍微保持距離。今天已經2023,大概不必在此重複說明我們把我們活成什麼樣子,一切善巧的雲端說話,臨水生憐的取信或稱義,沒有一隻腳不是本,沒有一個人不能設,有時打開 Facebook我會錯
晚上十一點多接到阿宏打來的電話問我能不能開車載他回通霄。他錯過了最後一班海線南下的火車。阿宏是曾經有過肉體關係但後來保持聯繫,更多時候能交心深談的朋友,知道他前一陣子工作的餐廳倒閉,現在自己一個人獨居在老家阿公的房子裡,過得似乎不算太好。「唷,我都不知道你進城來呢!」我語帶調侃說。
「吃喜餅嗎?」主任「又」開始分發甜食了。水果刀劃開,鹹蛋黃和棗泥全脫離餅皮,我邊吃邊惡毒想:「說不定明年就離婚了吧?」掉滿桌的芝麻,像愛情裡的瑣屑替離別留了一手,以待日後一顆顆還擊對方。真的姻緣不需要多加努力,你按照平淡無奇的往日步伐走在平淡無奇的街上和平淡無奇的人們擦身交錯,某刻,出現歧路,他或她
我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抵達都蘭時,決定前往Google Maps上的都蘭林場一探究竟,可能是被照片與森林的預想所吸引。然而導航帶領我到一條比一條更顛簸難行的產業道路上,我開始懷疑照片的真實性。最後一段五分鐘的路程用速可達上去感覺會翻車,我便路邊熄火打算用走的。仰頭我看見兩隻紅嘴黑鵯停在電線上,才剛拍完
昨天下午《台灣男子葉石濤》紀錄片企劃張俐璇老師邀請我和我先生陳弱水去觀看。原本沒抱太多期待,結果超乎預期的好,因此想向面冊的朋友推薦。就我的觀看角度來說,至少有三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一、直面/正視白色恐怖。影片呈現了白恐對葉石濤的深刻影響和無法抹滅的傷痕。我看過一些影片或人物傳記,往往試圖淡化白色
晚上和兩個年輕女孩約在真善美,觀看由許卉林執導,知名導演林靖傑擔任監製的紀錄片《台灣男子葉石濤》。先敘說我覺遺憾不足處,葉老一生在府城和左營舊城間編織其文學夢,但此紀錄片多集於左營,府城部分少了些,訪談主要舊友曾貴海、鄭烱明、陳坤崙及評論家彭瑞金也主要集中在舊城,府城部分描寫少了些,尤其此片製作太晚
隨著疫情發燒,衰於百業之前的表演藝術工作者應該最有感,不僅有預防性的取消演出,在防疫不升三級的前提下,近日頻頻出現有表演節目因演出前有人員確診,被迫於前1日甚至演出當天臨時宣布取消。原以為只有主辦單位虧損賠錢,購票觀眾可獲全額退費,沒想到在1日生活圈的台灣,還是有觀眾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蒙受損失了。
〔陳心容/自由副刊〕她打電話給女兒,告訴女兒那隻狗在吐,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妳一定是又亂餵東西了。女兒說。反正有吐出來就好,晚點如果更糟再跟我說,我在忙。她還來不及說那條狗已經睡了好久電話就被掛斷。她只記得女兒聲音裡的模糊和倉促,還有一種不耐煩。她不確定那是不是不耐煩,女兒一年多來的電話裡都是這種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