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膿人」,即使到現在,我們所知仍然不多。膿人的體液就是膿。膿人的皮膚,是膿汁與世界之間唯一的防線,要是碰破了皮,便有膿汁四溢,脫水而亡的危機,這樣死法的膿人,死時都是皮包骨,幸運一點的膿人,要是在破皮時能立刻止膿、並及時獲得輸膿,就能繼續苟延殘喘下去。
2007年初夏,我曾赴林口拜訪齊邦媛教授,製作她與白老師的對談專輯,返家後粗略記下所見所感,十多年來,當日情景偶在腦中閃回,親切的家常、龐大的主題,是我一生中永誌難忘的一天──齊邦媛、白先勇兩人一碰面,立即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嘴裡都嘟囔著「好久不見好久不見了」,白先勇是他一貫歡快的笑聲,熱情、明朗,齊
澎湖由九十座島嶼組成,您有最偏愛的一座島嗎?歐銀釧:望安島。古厝、大海,駐足在此,有如來到時間的邊界。陳淑瑤:一個我們暱稱「嶼仔」的小島礁,海上的星斗,夜以繼日在陽台外若即若離。辛曉嵐:我愛望安!外婆家在望安,誰能不愛外婆家!那是座很小,很多貓的島,歲月深流,靜水無波,花宅間漫走,幾扇破落小窗後仍藏
文.攝影/吳垠慧國家攝影文化中心現正舉辦「曾在的形跡──李悌欽、邱德雲攝影捐贈展」,共展出68件攝影作品。這兩位攝影師皆出生於1930年前後:李悌欽生長於台北萬華,邱德雲出身苗栗農家,雖然出生環境不同,他們都是正職的工作之餘參加攝影同好會。在攝影器材仍舊昂貴的1960年代前後,開始以鏡頭記錄生活片刻
雨聲摔落在落地窗玻璃,再次重見光明已是次日清晨,房間不見昨夜熊鳥先生的蹤影。手機從小茶几震動跌進發臭的地毯。為什麼地上都是凌亂羽毛?撿起身上的破布才循線找到羽絨被的屍體。(崇尚動物的我們,靈魂被肉體束縛。即便終究飛不起來,藥解六欲要讓我們活得像個人。)
直到現在半夜醒來我都還是會慌。二十年了。驚慌和心碎它們的長相竟沒分毫改變。彷彿一頭完整且永恆存在的生物。我依然是那個七歲的孩子,環顧四周,一片酸澀的黑暗暈眩暈眩朝我襲來。「妳麻將打完一定要叫我喔。」「好,我答應你。」「不能說不想吵醒我不叫我喔,我想要回家。」
2023台灣陶藝獎3日起於新北市立鶯歌陶瓷博物館開展,包含卓越獎得主沈東寧、實用獎首獎羅士修、創作獎首獎張祐綾,以及新銳獎王裔婷、宋立在內,共計121件組精選作品,在3樓特展室展出至明年4月21日。其中,張祐綾的作品《肉販》取材自物產豐饒的傳統市場,肉攤上成串內臟展現市場生猛活力,堪稱台灣最棒風景之
「等你長大就能自己付錢錢了喔!」在餐廳結帳隊伍中,一個客人將他的小孩高舉至櫃台前,讓他柔軟的小手觸碰台面,接著,那位爸爸涎著笑臉,驕傲地環顧四周,顯然期待著能得到圍觀者的某些回應……那麼,我該說些什麼呢?是讚美小孩豪可愛嗎?還是稱讚他的教育方式好棒棒呢?――恭喜,此後您的孩子將會以「能自己付錢」為人
選擇那麼多,決定那麼難,最終遇到什麼是什麼──最終,只聽見最終一聲長長的歎息,或者再一次歎息。但有什麼可歎?兩個人,純粹的碰撞:聲音與聲音迸發,汗水與汗水匯聚,不論情感,也無涉真心,「像運動,」她說:「身體流點汗,情緒比較容易流出去。」看不出什麼情緒,唯獨床頭那盞燈把身脊勾成一條小徑:星散的痣,抓痕
小時候是爸媽陪我學走路,現在是我陪爸媽練走路。說來是感傷,七、八十歲的爸媽走路愈來愈不容易,舉步吃力,仰賴保健食品、藥品、復健,成了他們的日常。年輕時的爸媽全力以赴地為經濟勤勞奮鬥,身體所承受的過勞,在邁入老年後無可逆轉地成為病痛,骨頭、神經、經絡種種損傷,甚至每隔幾年需透過手術來挽救,幸好近10年
高中開學第一天對面那隻黑色的犬尾巴晃啊晃抬頭停在我面前,你要陪我去搭車嗎我說。牠一路跟著我穿過窄巷、早餐店青燈漫漶出許多臉的皺褶的大路、因燒毀而荒廢的老屋,來到某個老老的鄰里活動中心。校車準時到來,上車,牠懂事地坐在車門口與我目視道別後,身體愈來愈小直至被清晨啃進濃霧之中。
「這樣真的可以嗎?」她問,想逃走,但沒有決心。已經凌晨三點,他們都還醒著,累,她以為依偎著就能睡著,但男孩吻上來。「可以吧。」布農族的男孩把她拉到上面,漂亮的眼睛裡有一種野,那野之中有火熊熊燃燒。扯掉運動內衣時,她一直看著他的眼睛,覺得那火延燒了出來,點燃他們,濃煙四起,什麼都看不清楚。
差不多三首歌過去之後,有一個女人走進店裡,應該是她沒有錯,年齡相近,也不像熟客的感覺,我朝她揮手,她也立刻就發覺了走過來,我摘下耳機,把線收好,在這之間她只是安靜地在對面的座位坐下而已。「認得我的聲音吧?」她說。「當然,雖然跟電話有些微的差距,不過音調是一樣的。」我說。
文.攝影/林斯睿主張「一切皆為藝術」的達達主義藝術家杜象曾言:「真正的收藏家是一個藝術家,他挑選畫作,將它們掛在牆上加以展示。換句話說,收藏本身就是他的創作。」在藝術收藏的路上,山藝術文教基金會董事長林明哲總是展現出過人的直覺與判斷力,每一件藏品都代表著他的眼界與美學素養,而你我得以透過這些反映時代
葉真中顯著,王華懋譯,獨步出版推理小說家葉真中顯(Hamanaka Aki,1976-)曾以《絕叫》描寫社會議題、以《失控的照護》探討家庭長照,最新中譯的《咖哩的女神》由短篇集結:〈祕密海邊〉敘述家暴受虐兒有了新家庭後,探病過程中,一面追尋記憶中存有美好父母的海灘,一面擔心成為父母的複製;〈弒神者〉
週日深夜聽廣播節目,面臨兩個選擇。我應當聽爵士女王艾拉費茲傑羅不經意的吟唱,還是轉到古典樂頻道,聆聽異常熟悉的貝多芬第七交響曲。每次想到艾拉費茲傑羅,總覺得是人世間最美的勵志小品。小時候,她想當一名舞蹈者,但只要上台就全身僵硬,不過上天並沒有遺棄她,她成為史上最偉大的爵士女歌手:天賦,為她開了一扇門
橙樹下,石墩上,坐看一坵田。產出的穀子驗出重金屬,這坵田遭勒令休耕,一年兩年,淺層土壤被刨去幾回,而仍無法通過檢驗,沒能復耕,現正荒廢著。眼下一片蒼茫,大黍、紅毛草、甜根子草,毛絨絨的花穗望風披靡,隨即直起枝梗,看似纖細脆弱而其實暗藏強韌意志力。最顯眼的還屬大花咸豐草,黃蕊白花團團簇簇,孤伶伶地一隻
自從去年我跟內人在堤岸上晨運,每天一大早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感受清新美好的一天開始,卻被眼前四處遺落的垃圾給破壞了心情。每當運動回來,筋骨是舒展了,心情卻總是不快。直到有一天,我想說:「別的地方我是管不著,但至少我們運動的路線要保持乾淨。」於是我帶著塑膠袋,沿途走路運動,邊撿拾垃圾,一趟運動下來,往往
自從辭去教職,提早過著退休生活之後,他突然成了時間的土豪,雖然日子過得輕鬆愜意,可是說真的,時間有點太多了,他甚至考慮是否該重新提筆創作?畢竟在人們對他的稱謂之中,「詩人」一詞仍然略勝「老師」一籌,不過,創作的習慣一旦停止,似乎體內曾洶湧流動的什麼,也就逐漸乾涸了,再也無法恢復生機。
這股癢我記得,任何知覺感官都無法忽略那股搔癢。猶記得某日起,腳踝、腳背、小腿,密密麻麻浮腫小紅粒讓人忍不住伸手抓撓。用指尖蘸抹藥膏,卻連通按鈕似地勾動膚底搔痛低沸。塗完大面積患處,仍感皮膚全遭割讓,緩解效果一點都沒有。冰塊不減緩癢感,猛擦藥膏無以收復失土,隔日又能發現新的轟炸點,來自跳蚤。我看著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