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尾哲也/自由副刊〕那天之後,我在班上的地位產生了一點變化。就像已經拆封的福袋只能算垃圾,咬了一口的麵包只能當廚餘。當吳以翔那群人繼續捉弄我時,班上其他人也就見怪不怪。吳以翔從來不親自出馬,他總是讓達鋼那些親信動手,再遠遠地欣賞我被欺負的成果。
有些人天生就適合成為團體的中心人物,連去上廁所都有一批跟班緊隨在後。吳以翔就是那種人。他們那群男生在廁所裡會一整排站在小便斗前,先低頭對盆底吐一口口水,再掏出雞雞,尿完後再吐一口口水。我從來搞不懂這個儀式有什麼作用。我不是他們的一份子。吳以翔在開學幾個月內就像古代酋長一樣君臨了我們班。班上以和他的親
女兒升上小五後,睡前閒聊提到想幫她報名英文補習班,孰料卻引來激烈反彈:「我自己讀就好,才不要去補習!」當時,我態度強硬回道:「先辛苦一年打好基礎,未來就可以自己念了。」母女倆一言不合,我生著悶氣滑起手機,她則把棉被一拉,小小的身軀背對我以示抗議。
小時候不敢吃的食物,長大後有可能改觀嗎?有,看看大家重新接受的成果,你也來大膽挑戰吧……〈幼時黑歷史〉以貌取菇 錯怪香菇了被沉甸甸的香菇巨袋壓住幼小的我,不只討厭,簡直害怕這黧黑黝黯的怪物。那回捉迷藏躲進小舅的賣油飯小店,我蹲在黑香菇袋後,透明的巨大塑膠袋裝滿黑黑的香菇,
雪妮今天的睡眠時間依然很長,與處在同一時區,一般利用白日伸展身體的人不大一樣。有過下午三點,有過傍晚五點,有時醒來間或看了幾次時鐘還是直到晚上八點才能從床上恍恍惚惚地爬起來。原來她也覺得這應該算是一種惡性循環的睡眠問題,但她後來有了一種已經不大新鮮的說法,比較用來說服她自己,那就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
攝影機在風景中向前移動,如果這時有個生命體,我們的眼光會被這個生命體吸引,如果是動物,我們會盯著動物看,如果有個人,就會自然地從動物轉向他,漸漸地,推進成為特寫,看到臉上的五官,無論從中分辨出性別、膚色、種族,最終鏡頭只會往眼睛的方向靠近,彷彿眼睛永遠是最終的去處,最該探索的地方,那裡有我們關心的個
車子駛過雪霸國家公園的界址碑前,已經記不得自己什麼時候拉掉口罩,在多高的海拔處將胃裡的早餐還諸天地。車子停在觀霧山椒魚生態中心旁,海拔高度兩千公尺。然而,虛脫到沒有力氣下車的身體,還困在過往的百貨公司站櫃賣茶的記憶中,殷殷向客人解說這款茶葉生長在海拔高度兩千公尺以上的高山環境,膠質多麼富裕,香氣多有
我從日內瓦出發,戴了二十幾個小時的口罩,終於抵達台灣,在被機場的工作人員噴灑一堆消毒酒精後,終於抵達飯店,我住的飯店房間有著清幽的山景,而且房間其實夠大,還有浴缸,想說這段時間可以在這裡好好休息,但是人算總是不如天算。這次回台灣是我搬到瑞士定居後跟老公第一次分開這麼久,他對我要關在旅館不能出門感到同
我是一個八字挺重的人,或許有點少根筋,所以很少遇到靈異事件,其實就算有,我可能也沒感應吧!唯一的一次,是剛出社會時,和朋友到香港的一段旅程。話說當年,我和朋友到香港進行四天三夜的自由行,白天玩遍了各大景點,晚上回到飯店,梳洗之後我就呼呼大睡,但朋友總是翻來覆去睡不好,不是睡不著,就是睡睡醒醒,無法真
交往三年,未有口角。同居半年,大吵小鬧,好幾次都想不如散了吧!男友對外是一個打扮入時、穿著整齊、身上香香的人,曾以為這樣的人,家居生活必然是自律又整潔,但自從同居第一天,我才知道我錯了。看過便當盒裡放了五天的滷蛋黑得像顆鐵蛋嗎?知道水槽裡的碗筷如果不洗乾淨,油脂會在表面結成白玉塊,長出像是飛蚊症般流
作者簡介:林楷倫,1986年生,想像朋友寫作會的真實魚販,台中人。讀過很多所大學與一所研究所,但都沒畢業,學歷五專。2020年獲得林榮三文學獎、台北文學獎、台中文學獎等。得獎感言:想要怎麼致詞,想到一半就刪了。第一句是lokah simu kwara,大家好。
天地萬物相生相剋,有個性適合的對象,也有不適合的對象,但是在愛情面前,總有腦殘看走眼的時刻。腦熱頭昏之際,意中人怎麼看怎麼好,沒有一處不完美,但海水退了之後,才發現,眼前這個星座情人,先閃為妙!〔錯認巨蟹是暖男 從此列為拒絕往來戶〕我這是第一次跟這個星座交手,他聰明、溫柔、幽默又有趣,根本就是天菜等
陳顥仁著,九歌出版陳顥仁(1996-)的詩是平緩而明媚的郊山,閱讀起來有動線、有風景。他處理題材的手法,不是大刀闊斧開發,而是順著(抒情的)山勢與(音樂的)材質行動,使人在合度的行進中觀摩與瀏覽。《愛人蒸他的睡眠》書分六輯,對稱如衣櫥。其中(一張翻唱專輯)瞄準夏宇的四本詩集,(桌上的黑盒子)處理劇場
.泥沙取代拖鞋擁擠在門前這裡,許久沒有人進出.郵件塞住了信箱郵差並不知道收件人已經死亡.棉被底下的鳥羽失去肉身記憶,築巢於杯盤花與葉的釉彩.下雨了一千顆琉璃珠少女般輕觸乾旱的平原.聽見屋瓦在哭我只是把桌椅移開用一個臉盆接住.生命底部一根生鏽的鎖骨
我通常在十一點準時爬入床被,聽著風扇的運轉聲,以及運轉聲從牆面反彈的回音:「嗡――」那像是一隻營養不良、長不太大的蚊子在耳邊兜轉,太專心聽的話會以為是真的蚊子,讓人嚇得從床上跳起,四處揮打。到了十一點五十分附近,睡意會悄悄逼近眼皮,彷彿睡眠的甜蜜點――球桿貼近球身,風向、力道、角度,一切準備就緒,眼
唉!我靜靜聽他敘述,也不時喟歎。施學真說到這裡,撩起右腳的褲管,用雙手撫捏著膝蓋。「最近這兩年,這隻腳的關節開始微微痠痛,今仔熱天還未到,但是若行走較遠較久也會痛,寒天,更易引起痠痛。」他說。「是被手榴彈傷到的。」我說。「嗯,應該是。剩一塊餅,你吃,我袋子裡還有,咱儉儉仔吃。」然後,他停止撫膝,繼續
順著濁水溪走,往西走,據說可以走到陽光最燦爛的處所。進入秋季,進入枯水期,河床逐漸坦露大片的胸肌,細細的黑砂、累累的卵石,以及只剩一脈山溪似的河水流量,兩側剛剛長成青年人的芒草和雜樹林茫茫然不懂為何溪水時而滔滔時而枯竭,更不懂得時間怎麼一忽兒春又一下子夏然後匆匆地又秋又冬,時間的胖瘦都不及自己臉上青
走廊外有吉他的聲音。是阿亮。抱住吉他往陽台走去,他的步履這時特別好看。阿亮膚色黑,肩背寬,輪廓深,身高一八幾,一度以為他是原住民。多年後問起同學,他跟我們同屆?感覺大了幾歲。「沒錯,大了三、四歲。」當過兵還是插班進來,我們都記不清了。有回從宿舍側門上樓,阿亮坐在樓梯邊上,一身酒氣,臉色酡紅,模樣有些
對於窗外的景色,他已經不再感到陌生。每天早上醒來拉開窗簾和紗,望出去依舊是那排沒有表情的老式公寓,遠處還放了幾棟細細的高樓。已經是第十三天待在這個房間裡,唯一流動的好像只剩下時間。一天的行程被分隔成早餐、午餐、晚餐,還有早晚各一次的量測體溫,他像拾荒者般撿拾剩餘時間的碎片,有時是一段音樂,有時塗鴉幾
那是在舊家發生的事了,那時我大約是小學年紀。小時候我有嚴重氣喘,體育課會被禁止跑步的那種,總是隨身攜帶胖胖魚吸入器。一天深夜,我做了一場夢,夢裡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時間是深夜,整片海黑壓壓地,無星也無月,耳邊不斷傳來海潮聲,海浪像是依戀不捨地抓著岸邊細沙,但旋即又退去。不知為何,我壯著膽子往海裡走,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