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座位與男孩僅隔一個窄仄的走道,每回上課,男孩總見她拿出粉紅色筆記本振筆疾書,即使下課時間,她也不住地沙沙書寫。特別的是,當筆記本用罄,下一本依舊換上粉紅色。每每男孩試圖靠近窺探,她便隨即闔上,或技巧地用笑聲遮掩。為了一個不想說破的理由,男孩也買了筆記本,但他不若女孩認真,只隨手在本上塗鴉,畫到
我的初戀筆記本購於1982年?83年?封面有粗糙的素描,高大的櫸樹?樹下人影兩個,粉紅底色。內有書云:不同於徐悲鴻的光影論,林風眠主張線條,席德進深受其教。……噢,是的,彷彿該年席德進逝世,日記面世,囫圇吞棗之餘,記下一些自以為受益之詞。初戀的痕跡可能因羞撕去了,留一段尾巴:自私與冷漠建立起來的圍牆
鄰居阿桑送來一綑廢紙板,要給還在用木柴燒熱水的母親起火用。紙板中夾帶著一本筆記本,母親翻了翻之後說:「這個不能燒。」要我拿去還給阿桑。我問:「為什麼不可以燒呢?」「裡面有寫字,不能放到灶裡燒,因為『灶門公』不識字。」我翻了一下筆記本,是阿桑記錄果園收支的舊資料。我拿去還給阿桑,並重述一遍母親說的話。
每個月,我們關心一個關鍵字。6月關鍵字:「手機」。請天馬行空賦予想像,任意書寫,文長三百字。即日起徵稿至5月底止。投稿方式:e-mail:reading@libertytimes.com.tw(信件主旨註明投稿),傳真:02-26561064,郵寄:11492台北市瑞光路399號15樓自由副刊收。郵
原本用來登錄瑣事行蹤,每天預計洽詢的約會,手指敲擊鍵盤次數的兌換,用紅筆一一槓上。一個禮拜或者一個月過後,紅色足跡卻很少踏上那二十二條東西向的小徑。後來多了些想法,或者隱晦的情緒,諸如在小福樓梯間,碰見A跟J吵架,為了感情的失衡,為了誰愛誰少一些,誰手上的菸疤做為激情逝去的反諷,這些片段很快迷失,在
從車站裡走出站以後,記憶中一張張的票根上頭,那些黑字到底都刻了些什麼?從前的我不曾追究,那不過是由這個車站出發到下一個車站,這樣的簡單,這樣的自然而然。我在車站的椅子坐著,排隊等著,買冰吃著,和人聊著,拿書讀著,執筆寫著,傷心哭著,快樂笑著,那個時候,幾乎每天都要和車站碰頭,無論早晨或者日落,但那時
據說死後會拿到一張螢光粉紅的車票,開往你一生所經歷的各種時段,比跑馬燈還慢的瀏覽,一種近乎折磨的回憶錄。天使會稍微潤飾一下回憶,然後剪輯播放。有些是驚悚片,有些是黑白默劇,大衛.柯能堡式,侯孝賢式,北野武式等等,也有些什麼濾鏡也沒加,一刀也未剪的忠實呈現。天使說消磨這時間最好的方法就是,學會欣賞每一
她有時守規矩。早上六點起床兼賴床、收拾書包、盥洗、整裝,六點半在公車總站排隊等車。如有時間便買早餐,但總得選免等待的攤子。穿著高中制服的學生隊伍,彷彿白帶魚的側線,將公車站分成兩半,這是有位子的隊伍。另一條隊伍從公車站橫過麥當勞、尚未開門的雜貨店、紅豆餅攤子,有時延伸至更遠的電動場,像是釣起公車站的
她站在月台,等待下一班火車。平日總人滿為患的月台,今天卻空蕩無人。建於地底下的月台顯得昏暗,她想,或許那些人,全躲進了陰影裡頭,難怪看不見。難怪。上次搭火車是什麼時候的事了?等待過程中,她無端想起這個問題,忽地覺得,有風如小蟲般娑過她的臉頰。
車站。難買的車票,遇見插隊不服制止卻大聲回罵的婦人。看錶的人,久候無奈的心緒,又聽到甜美聲音廣播,火車誤點的消息──哎我真的好想一窺女播音員的廬山真面目。下車的人終會讓位給,上車的人,上車的人頻頻朝外揮手,再見,就好像要走得遠遠的,不回來了。在大廳,即使不停戲逗,小嬰孩仍以嚎哭回應,初為人父,買不起
車站不斷變形,扭曲我們的感情。方生離即瞎拼,或,生離即是為了瞎拼。即使不為實物,也瞎拼感情。其實車站就是一種瞎拼。年前才有某作家抱怨,高鐵某兩站,其格局動線超商種類與位置,幾乎一模一樣,坐最後一班的他,匆匆沿著熟悉的路程出站,驀然回首,為時晚矣。感情也常抄襲,不足為奇。
不管車子上行下行,往東往西,大多有去有回。車起動了,載著你前行的,都是起站;停下來讓你下車的,便是終點站。二十年前到北京旅遊,住在火車站附近。某個上午,突然想一個人試著搭地鐵,朋友放心地說,北京地鐵路線繞著方框框,坐多久也不會跑到上海或西安,擠來擠去總要回到這裡,縱使坐過頭,兜個圈子還會回來。
多年之後,獨自走回當時並肩的月台,即使反覆鍛鍊心房與胸膛,那些本應準時進站的擁抱,最終還是都誤點了。那時我們的列車向北慢行,田園拓在玻璃,雙頰在陽光烘焙後微微發燙。我們呵出畫紙,寫下名字,沿心形的軌道交換手指、溫度與紋路。車站是比較安靜的節拍器,青春的慢歌沿鐵軌前行,如此平穩規律,卻總是過站不停。等
年輕的時候,每次到車站,腦海裡總是想起那首〈台北發的尾班車〉,這班無情的火車,讓愛人見不到她,此首情侶別離的傷情歌,男低音具有磁性的聲調,總是在我的耳際一次一次地迴響著,真如〈哀愁的火車站〉。如今有一首〈車站〉的歌,唱著:「火車已經到車站/阮的心頭漸漸重/看人歡喜來接親人/阮是傷心來相送/無情的喇叭
結帳的時候,我和書店的女人聊了起來,如果去巴黎最想到什麼地方,她說是莎士比亞書店,那是她嚮往工作的場景。我說,法國香頌,願做一只玫瑰羨慕的女人,她笑了。我是寫作中的女人,甚或隨時比較貪婪與原欲的移動者。妳們都跟隨我,卸下束縛,腰帶,及時揮別墮落,成為東方的西蒙.波娃。如果還能寫,妳們都能銷售我的靈感
橈神經觸動掌骨輕顫,像一股電流熱度包圍,溫暖之餘還撩撥細微刺激,驅使他。「一本書而已,拿起來放到口袋,簡單的動作你做不到嗎?」莫名聲響在他耳廓迴繞,一聲聲節拍如擊鼓重鳴。書店店員已第三次巡過身旁,他已涉有懷疑的身分嗎?口袋裡沉甸重量,是金錢的存在,他並非沒有錢支付的人。但竊盜行為產生的道德崩壞,卻促
書店是最不親切的地方。他只與懂他的人溝通。相同的事件與感覺,化身為不同的符號,便出現隔閡與排擠。我,在異地的書店,深深感受到這樣的排擠,一字一符號地開口朗誦,所有的相同卻都變了樣,我的聲音成為周邊讀者的干擾。但我想成為他們的一員啊。排擠的力道抵不過我的拗執,書店是征討的戰場,我是那永不認輸的老兵(是
下午2點半,流浪狗酣睡小城馬路中央無人驅趕,一截尾巴壓住了時光的流動。也許這世界即小狗的一個夢:夢裡有城門,有不二家麵包店,有阿婆麵店。就地理位置而言,小城是國境之南與太陽之西,對我而言,小城卻是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彼時,小城無《海角七號》,無諸多個性民宿,甚至,無字。彼時在小城服役,部隊生存但求頭
我在書店等妳。手上的書本,已經翻過幾遍,是上次及上上次等妳時,同樣的一本。沒有很喜歡於是沒有買,只是殺時間所以隨意讀。人來人往,捷運站旁,這樣一般的連鎖書店,沒有人情味。多數人翻看雜誌,也有不少人跟我一樣,因為等人而隨意找本書翻。有些人匆忙下手,只為消磨等車的時間。
他說:去書店吧!我抬頭看他推開門,書店漫出的光像昨夜的床頭燈,溫溫地織進他蓬亂的髮,留在黑暗裡沒再出來。進門的第一區是書名充滿綺想的羅曼史小說,兩步走過,是輕小說和漫畫並列。他抽起一本,側臉露出不曉得是隨意還是曖昧的笑容,又將書放了回去。接著他停在雜誌區,手裡分析季後賽的那本早已放在他枕邊,底下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