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騎車。「喜歡騎車」似乎是剛拿到駕照買了新車的大學生才能夠坦率說出口的事。過了亮晶晶的年紀,若還把「喜歡騎車」掛在嘴邊,會容易被人誤以為是那種騎著大型重機,在週末穿戴全套皮衣與進口安全帽,拍照打卡上網炫耀的高級騎士。每次我被人用高級的方式想像,都會一陣心虛,感覺自己是個假扮大人的小孩子。
我的阿嬤喜愛簽樂透,記憶中,年歲已長、不良於行的她總是拄著拐杖下車,逕自走進彩券行畫記。她總是買兩張,先憑靈感選了幾個數字,不忘讓一旁陪伴的孩子如我也揀選幾個號碼,最後驅車返家,晚間八點半開獎時坐定在客廳,隨著中獎號碼逐一揭曉,時而喜悅、時而頓足。
大學時外地生活,週末才回家。設計系學生平時熬夜趕圖,回家的特權是賴床,和吃媽媽的菜。如遇冬天,賴床更久。我總將身體蜷成球狀,棉被拉至頭頂,日夜不分昏天黑地狂睡。我媽一早已去過市場,近午,廚房裡正燉著羊肉湯或蒸幾只螃蟹。人在香暖的氣味裡緩緩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