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與鄰家玩伴追逐嬉鬧,倦了時都能隨意躺在草地上,伸展四肢像一個大字。那時候我們對天上雲朵,幻化成的各種形狀,特別感興趣。心中有很多的想像與附會。偶爾看見滑過天際的飛機,拖著長長的尾雲,就會帶來一陣欣喜。窮困年代成長的小孩,天上偶爾出現的飛機,都有一種新奇感,總希望有朝一日能乘坐其上,四方遨遊。
意識還未發展成熟的童年,父親就常帶我上電影院。當時的專注力還無法承載兩個小時黑暗中的光影,反倒是電影開演前的國歌,飄散在光束的二手菸,裝在塑膠袋裡的鹹爆米花,刷上番茄醬的炸熱狗,烤得香酥的黑輪片,無關乎電影內容的細節滲進深層的記憶。稚嫩大腦皺褶還無法藏納電影線性邏輯的敘事,每每吃飽喝足就靠在父親臂膀
如果你在餐廳用餐時看到阿婆吃飯,沒有菜、只有麵配飯,有何感想?有何疑問?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呢?今天因故提早1小時用餐,餐廳人潮不多。用餐之際,一位耄耋婦人走過來,或許我座位靠牆較隱密,她向我點頭後坐下,然後買了一碗飯和麵,自顧自地以麵配飯。
一、 伊豆,早已聽說的文學聖地伊豆,這名字對我來說既熟悉又陌生。早在1980年留學日本東北大學時,耳朵裡常飄進伊豆這二個字。同學裡有專攻現代文學的,課堂上幾乎每年都有人以《伊豆的舞孃》為題發表,因此,伊豆這名字感覺就像身邊常見面的同學,經常有人喊他的名字。
那天,兒子突然發脾氣,一路大吼衝向房間,我本能地從床上跳起來要去關門,指甲被門夾到一片瘀青,到現在都沒消。黑掉的指甲,好像是我的某種勳章。從此,只要兒子進入房間,我立刻繃緊神經,防備他的一舉一動。我知道絕不能關門,這樣像是給自閉症者傳遞信號:我被拒絕了。
我是氣喘兒,可能國小一、二年級,就開始學游泳,我記得一開始媽媽帶我去,她都在樓上隔著玻璃,看著在下面游泳的我,後來便由我自己坐公車去,我真的年紀非常小,整個公車只有我一個這麼小的小孩,因為年幼,在公車上的半個小時像夢境,非常恍惚,悠悠盪盪。
我下定決心要把全身困擾二十多年的痠痛與僵硬一次解決,那些身體裡的疙疙瘩瘩已經到達無須觸摸、肉眼可見的清晰程度。這些大小疙瘩,中醫的傷科稱之為「氣結」,意思是體內「氣」不順暢時,形成淤塞處。明明X光之下看起來都是正常的肌肉骨骼,但是伸手觸之,會有奇妙的小顆粒在皮肉底下滑動,稍加按壓便感到疼痛。「氣」真
星期三她都在家上班。從學校開完會,我到她租屋處的國宅十四樓待著。午飯後昏沉,客廳其實舒適十分,可是,從餐桌椅到沙發、到搖椅,再到懶骨頭,在每個位子上,我找不到穩當牢靠的姿態能好待著,又每在同一個位置上,改換數次坐姿。找不到。我找不到一個好能繼續白日時光之勞動積累的坐姿。沙發讓人想躺下、懶骨頭是給懶骨
有個馬克杯一直捨不得丟,杯緣已經裂了、手把也破損了,但還是留著當筆筒用。原因是馬克杯的圖案是一群舉著分數牌子的小熊,就像跳水或體操選手完成動作後,裁判會舉起的牌子,給予分數、加以評價,唯一一隻與眾不同的小熊,他的牌子上沒有分數,只有愛心。當初買這個杯子,就是因為這隻獨樹一格、只給愛心不給分數的小熊,
.秋別.秋天是飄逸的手,是匆匆的腳是流淚的眼睛。風景漸次向身體告別我揹起行囊說:一起走吧而站在路旁的一棵樹說:我即將落盡繁華,變成冬日的空無.地上的斑馬.囚犯們每天的工作,是到十字路口變成一隻隻躺平在地上的斑馬為了給鞋子踩踏,給輪子輾過紅綠燈日日夜夜交換亮著的分秒時間
台灣人吃烏魚,從肉至胗,從雄性膘至雌性卵。偶見雌雄同體有膘有卵,還得留下來照相,說是烏魚妖當新聞題材。飲食書寫常會寫烏魚子,加蘋果加水梨加水蜜桃,情感常會連到過年。烏魚膘則是炒麻油炒三杯,我想不到有誰寫過烏魚膘的文章,只記得廣末涼子在《送行者》(天啊好舊的電影)吃河豚白子,白子帶有雞蘭佛的腥味,膘即
新一波冷空氣南下,強度比預期還要更強,氣象署升級為強烈大陸冷氣團等級。冷氣團開外掛,直逼寒流等級的冬季。大早鬧鐘響了依然離不開床、房間、電暖爐。雖然躺床讀書造成姿勢不良,但在大腦跟身體還沒有達成協議時,讀一、兩頁(對!就只能是一、兩頁不能再多,以免上班遲到)輕巧的文字讓大腦暖機,也正是時候。
就算我只活過這麼一天,我想自己也能確定,這大概是再平庸不過的一個日子了。父親上班後,母親洗頭,再回家收拾環境,草草用過午餐,午餐後與我一齊午睡。中間幾次我放聲哭泣,一次是因為尿溼尿布,一次是因為餓,還有一次母親找不出任何原因。吃飽奶後,母親將我掛在肩上,來回拍嗝。但她拍得太大力了,於是我在她肩上嘔吐
.有貓之人這成為他的強處和人品的說明.定義可愛──當他於陽光中張開雙臂牠肥胖的小臉貼在他丘陵般的肚腹抬起,以祖母綠寶石眼睛一齊望向我此時百物豐潤,一切不疑.輕軟的毛掌,無聲跳上白床經過蜿蜒,窩在他身側伏睡呼吸綿長交替,如同交織的賦格曲如此安息,不怕屋外風雨──
李清志著,大塊文化出版繼東京、大阪、京都的建物書寫之後,李清志(1963-)再展開都會建物的巡遊,回望故鄉台灣,於城鄉間迷走,學者兼旅人的目光一一閱讀台灣的特色建築。他理解建築時,不只停留在表面印象,更從建物與周邊歷史,寫進建築師的創作視野,如透過修澤蘭的「服務業主」性質的官方建設,到「自由創作」的
與母親一起的午後夢眠,是這一天中,我最喜歡的部分。兩點三十七分。這個時刻裡,母親將睡去的我放進嬰兒搖床,她會輕聲歎息,垂頭望向寧靜幼弱的我,接著她沿著大床邊緣坐下,大床緊貼搖床──她先是倚著搖床欄杆,凝視舖中幼嬰,再慢慢、慢慢地,坐臥床上、彷彿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睡意抵達那樣地倒下、深刻地睡去。
剛到鄉下教書的頭幾個星期,她在村莊老房子夾道的柏油路上,覺得生活是一次冗長的夏令營,而自己的年輕與文化水準,都遠高於這個需要公費生進駐、才不至於師資短缺的小地方。太突兀了,她戴著口罩安全帽,飛快地穿越那一個個功能不彰的號誌,感覺街上擺攤的、買菜的、坐守灰暗雜貨店的叔叔阿姨們都死盯著她。
文.攝影/林志鴻一切從天光而來,往浪影裡去。當人生的座標落定於台東金樽,江賢二於此觀山見海,任由畫境延展為心與眼所感的錦繡萬景。他讓作品化為山,化為海,化為風,化為光,化為願景,化為希望。高雄市立美術館即日起至2024年3月10日舉辦「江賢二2023個展」,以逾百件的作品呈現藝術家近40年來旅居巴黎
那晚九點多,我們車停老遠,就著黯淡的星月光,躡手躡腳走過數百公尺的堤岸路,然後閃躲在廟邊,這般小心翼翼其實有些多餘,溪口宮的廟門深鎖,四周漆黑,魚塭水面有月影映照,卻只讓陰暗變得深邃,更遠處有人家的光影微顫,但大概也在五百公尺外了。我揹著阿國交代,預先分裝成三包,舊報紙加綁橡皮筋的那玩意。阿國搶先拿
.是山離去的時節了,它避開很多眼睛,很多誤判。種子在泥土裡感受樹葉捏黃自己。有人循著哭聲前行,中途一口食物都不吃。它只是不想看見天亮了人們互相指責、推卸……它自內心望出去,鳥鳴銜下藍色葉子到河流葉子慢慢和水一起變出顏色。有人相視微笑,鳥怪異地回頭看石頭忽悠悠跟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