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每週必須半個台灣奔波看診的游牧醫師相約於醫院的上午時光,與其說是從忙碌生活中挪出時間來的非得如此,不如當做刻意安排,在醫生的現場裡用本來的身分與氣味談文學。一襲潔淨的白長袍出現,黃信恩(1982-)三個繡字清楚在右胸,讓靦腆的笑容與和煦的問候帶往診療室,似乎真有即將向他坦承自己病痛的意味。也忍不住
「陳醫師,下一號是院內的喔。」門診護理師提示著。「喔?哪個單位的?」門診已看了十幾個病人,陳醫師揉揉眉間,疲憊地回應。「內科的醫師喔。」這時,王醫師憔悴地走進診間。王醫師是陳醫師大學同學,當過班代表,熱心公益,認真負責。畢業後兩人都進了這間醫學中心,王醫師走內科,陳醫師選擇精神科。兩人工作地點在不同
蔡仁偉著,黑眼睛文化出版一如假牙與飛鵬子,蔡仁偉的詩也有著相近旨趣:觀看日常的細節,觸摸他人所未見的裂縫,藉由直白文字與對話,宛如揭穿國王的新衣般,戳破世界習慣的盲與假。著眼點是生活中林林總總之物:甜甜圈、病歷表、湯匙,或無形的狀態情緒:挫敗、合作、尊嚴。全書分為四輯,獻給同類與孩子,詩作主題關心弱
她說她眼睛不舒服。但屬於很難形容的那一種。剌刺。流淚。沉重感。起霧了。可以感覺到眼球存在的膨脹感。紅。那張臉湊上來,我眼睛餘光瞄了一下病歷。七十八歲。幾十年前的紋眉,紋眼線,還有小針美容打進臉部各處的矽膠矽塊,全都隨地心引力向下垮。彷彿為抗拒這一切向下垂墜的宿命,她將一頭棕黃色(染過又褪色)小捲電棒
說到老,不管誰一開始都不服老。是無情的時間累積,慢慢終於沒力氣去拗了,才以不認輸心情服老。兩年前,我到復健科治療落枕,奇怪等待區沒人,怎麼沒叫到我的號?於是推門進去,咦,也沒人?忽然背後傳來:「叔叔,還沒輪到你,先去外面等一下。」我沒立即回頭,根本渾然不覺,以為是在叫可能剛推門進來的榮民伯伯。等我回
身邊有這樣的人嗎?每天粉飾著美麗 笑起來很韻律無辜是放大鏡片的魅力孤單是重複溫習的獨角戲落淚是惹人憐愛的演技裝可愛更是無可救藥的病歷都是陷阱 都是陷阱小心機 編個網 迷惑你再向獵物說明 Do not love me然後心裡笑著 數算自己的勝利
《五四詩刻》顯示詩人林幸謙(1963-)的文化意識、文學譜系。這部詩集刻繪魯迅、沈從文、郁達夫、張愛玲、林徽音、徐志摩、蕭紅、丁玲、錢鍾書、巴金、老舍、茅盾……等民國作家的身世、人格,集中構思、多面鑑照,情感深邃,同時成為林幸謙「自我」幻化的典型,與其鬱抑危悚、風華濃烈的散文創作一樣,展現了熾熱的生
從一開始,隱匿似乎便知道了她所要的風格。她的文字平白,口語,從真實的生活出發,沒有什麼不適合詩。在第一本詩集裡,她已宣告,詩要寫在「履歷表,病歷表,/跳跳蛋與離婚證書。在咖啡的苦,/在偷渡客與走私香菇……/在乩童的口沫混合著血。在可憐的/小女孩,與一支正要燒完的火柴……」這種宣告讓人想到文學史上幾個
身為一個精神科醫師,有時候,其實我會跟病人撒嬌。上週五近中午時,我接到急診會診。到急診之後,我坐在電腦前,點開病人的病歷,想先了解病人的大致情況,以減少摸索的時間。病人是77歲女性,過去有憂鬱症和失智症的診斷,這次是因為情緒低落,昨天坐計程車想去澄清湖自殺,被司機送到派出所。有一些被害妄想,認為鄰居
那段日子裡,回到租賃處會習慣開燈,再關上,讓身體癱在沙發上。瞳孔會被黑暗馴服,很暗,但隱約有光從窗外落下。醫院中常有黑暗的時候。但就算帶著睡意,也得習慣讓靈魂和肉體被餵養在燈光下。有兩種可能我們會陷入黑暗:一者,醫院的燈管老舊毀壞需要替換;二者,在值班室等待下一台刀的淺眠。
脫下手套的瞬間,全身的痠痛就這樣爆發出來,雙手彷彿剛從泳池衝刺完蝶式上岸,幾乎要無法動彈。你把厚厚的木門拉開一小縫,側身鑽出,低頭穿越家屬們幽幽的哭聲。忍不住回頭再看一眼,門縫裡剛剛壓胸急救的患者,護士們正小心地拆卸他身上的眾多管線與監測器,像是拆卸著他與這個世界最後的連結。門縫很快被闔起,你頹坐回
大概是1月26日早上9點吧,我在家中刮好鬍子後電話響了,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結果預感成真,陽子病危了。她已經完全進入昏睡狀態,但是人不是希望聽到什麼最後的話嗎,我叫著:「陽子,是我啊,知道嗎?陽子。」我把耳朵靠近她嘴邊,她終於說聲:「老公。」然後只剩呼吸呼──呼──的嗚咽聲。
陳信宏不是沒有想過離開,兩人短暫分開過,他開始與人Phone Sex,然而週末晚上一個人手淫之後疲倦地掛上電話,房間裡有一種無以名狀的壓迫感,讓他無法呼吸。寂寞比被糟蹋還更無法忍受,他打電話給Alex,哭著求Alex回來。陳信宏當笑料一樣跟菊池說這些糗事,但他沒跟菊池說,與Alex復合之後,好幾次做
R君帶著驚恐的眼神來到診間,黑眼圈告訴我他最近一定徹夜難眠,抖動的雙手像極了正要暴衝的汽車,而不對稱的左右手吸引了我的目光。「醫生,你……一定要救救我!」病人哀號聲裡夾雜絕望。「先生,請你先別激動,我猜猜看,你現在正被你的左手困擾,對不對?」
嘉義市不算大,但是對於走路的人──尤其是不良於行的人──可能也不太小。奇怪的是,我開車外出時,卻經常在不同的地點看見他:拄著拐杖,一瘸一瘸,不時停下腳步,激昂地說話……即使是在酷熱的夏天中午,這種相遇也會發生,在某個路口,某間商店前。大家都藏匿在陰影裡,任憑冷媒辛勤地工作,那些暴露在太陽下的物件則鬱
輕輕的,在我拉上門帶之際,我又從細細的門縫中窺視他們熟睡的小小臉龐,我用極慢的動作,「喀啦」,唯恐小小的關門聲驚醒了他們短暫的甜甜小夢。每個星期六上午,我都會到醫院作長期性的志工。志工的工作包括為他人指引方向、到病房送雜誌、病歷檔案整理,一些看似簡單的小事,而我最喜歡的是到兒童病房送故事書。
陳克華著,角立出版輯錄2000年至2008年間性質類近詩作,《啊大,啊大,啊大美國》可視為陳克華(1961-)政治詩與社會詩的發聲,鏡頭逼近國族與新聞事件,感慨政客語言操弄,體貼弱勢與少數。無論見諸詩集裝幀,可百葉窗般抽拉變換的封面,鈔票靜靜覆蓋島嶼;或內頁以諧謔華麗的編排,讓自己的臉替代切.格瓦拉
自體組織的填充物移植,擷取皮下脂肪、軟骨等,再輔助玻尿酸、微晶磁等元素修補。她享用著現在醫美不醫病的高科技,一寸寸改造她的身形,或是填入或是抽離。「只稍再一刻,就會羽化成另一個完美自己。」充分的麻醉,不會感到疼痛,意識也是矇矓模糊,但她的手仍不自覺往手術台床沿靠攏。
作者簡介:貓拓,1980年生,大貓座,本名許家菱,育有黑白二鳥。快樂時哭,悲傷時哭,憤怒時也哭。不吃蔥和洋蔥、韭菜和韭黃,據醫生的指示不喝牛奶;不買週年慶的特惠組,不選容易的路,不合時宜。想做的事情很多,裡面永遠有寫字這一項。得獎感言:這篇作品獻給單側聽損患者,也獻給世上所有抱著自身的小小殘缺,卻仍
年近八十的媽媽過去幾年都按時接種流感疫苗,但今年我提議時,家人卻有不同的看法。弟妹反對的理由是,媽媽一個月前才動了骨科手術,術後又因感染發燒在醫院住了三個禮拜,目前雖已出院,可是她的身體仍然虛弱。弟妹擔心,若在此時讓媽媽接種,恐會發生嚴重的後遺症,所以他們傾向今年就不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