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年紀大後,行動沒有以前靈活,弟弟執意要父母與他同住。搬離老家後的每一天,我都透過平板的視訊,在早晨陪他們運動,隨著我的口令,做1小時的手腳伸展運動,這是開啟一天的美好儀式。每天打開平板與螢幕上的他們道過早安後,晨間運動就正式開啟了。運動時,媽媽是我的得力助手,她會糾正爸爸的動作,會叫醒偶爾打盹的
單手輕扶方向盤。緊閉的車窗,車裡近乎無聲的冷氣,讓我幾乎忘記現在正以一百公里的時速接近遠方的山。像是靜止,又好像緩緩向我走來。右轉下交流道,離開寬廣的國道六號,路愈縮愈窄,終於難以會車。抵達武界部落。等了四十分鐘,得利卡才出現。司機搖下車窗。「只有你一個人啊?」他一臉笑嘻嘻的。我心想,你不早就知道了
我並非不擅長等待的人,旅行時帶著一本想讀的書,漫長的候機時刻也甘之如飴。但因為始終很忙碌,所以時間管理是必要的,盡量減少瑣碎時間的浪費。然而從進入大醫院開始門診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進入了一種等、等、等的新狀態。時間明明很珍貴,因為不知道還有多少,也許很多也許很少,但眼下的時間卻又分明不值錢。只能坐或
捻緊噴頭,酒精如露澆灌細嫩雙手。併攏掌心,指縫與指縫交錯搓揉。再以N95、無菌手套、兔寶寶層層構築出一個人的溫室,令熱氣水氣無可逸出,吸攝吐納氤氳成霧。視線矇矓、感官鈍化。此刻,你得費盡氣力,才能識別方位、解開門閂,使勁扳弄,終於開啟氣壓完好封閉的鉛門。
住院醫師職前訓的第一堂課,是教我們如何開立死亡證明書。原來成為醫師之前,首先要學的是如何死亡嗎?教課的內科主任說,了解病人會怎麼死,比學習如何救活還更重要。家屬簽署放棄急救後,絕不能想說病人要掛了,就不再管事。沒有了心跳、呼吸後,還得做心電圖、確認瞳孔大小,然後蓋章、開證明,才能完成死亡的程序。而開
隨著病毒不斷變異,疫情來得突然,隔離通知也總是讓人措手不及。近來政府陸續徵收了公民營機構的宿舍、員工訓練所及飯店等做為隔離檢疫所,基本上住房內該有的設備齊全,但提供的物品及外送、外購等規定則不一。這一份實用的隔離資訊,整理了過來人的實務經驗,建議提前準備,才能讓突然來到的隔離生活過得舒適、安心。
他是在十二月上旬出院的,到了中下旬武漢肺炎開始遍地開花,這一前一後的巧合,讓他深感神祕的天意與造化,就像曾經一個人自己撐傘,現在全世界陪他一起淋雨;就像許茹芸唱著:「我一哭全世界為我落淚」。那時知道自己住的地方叫「負壓隔離病房」,是因為有一天醫療實習團隊參訪,戶外教學似地,導覽這裡的空氣排抽系統;接
前任和我的掌心皆抄著同一個咒語,「唵,普隆,娑哈。唵,阿彌達,阿優,達底,娑哈」,什麼意思啊?不知道,老鳥領隊僅說:「這是尊勝佛母心咒,你們照著念就是了。有情眾生持咒一千遍,能除無明障。畜生臨終前聽聞此咒,來生將不落畜生道。」我坐旅館樓梯台階小聲念咒,前任陷在大堂柔軟的沙發裡滑手機,臉上微笑若有似無
謝佳真插著鼻胃管與尿管的阿伯,靜靜地與我對望。「阿伯,今天要量體重喔!」每週二我例行巡視507至520號病房,為住院的病患量體重。能站立蹲坐的病人得以使用坐秤,臥病在床的患者則只能使用床秤。床秤,乃龐然大物,翻牆破門而入,我總得費盡唇舌說服病患乖乖躺上床秤。
有好一段日子,我被通緝。彼時,每份張貼於門窗或牆上的布告皆有我的姓名,高高懸於前幾位,視線打橫望去,一旁便是我的罪行──未完成病歷,二十本。或巍巍逼近主管爆發的極限,三十本?端看我當月的忙碌與憊賴。病歷室,位於醫院隱密所在,龐大錯綜,儼然成一城邦,踞地下樓層的某角落。那時節,每每累積一定數量的出院病
他抱起僵硬的博美狗,放到馬蹄沙發邊角的一個狗骨頭造形床。那是牠最喜歡慵懶躺臥的軟墊。他接著走往廁所,打開門。那隻養了很久的短毛波斯貓,正蜷曲在馬桶水箱上,呼嚕嚕說出貓沉睡中的囈語。喵喵。他說出一句劇本的對話,是貓的名字。他確信,劇本裡也有這句對話。喵喵。短毛波斯並沒有配合著演出甦醒。他只好輕放腳掌肉
清晨天光微亮,過去的八個小時中我在巴士上睡睡醒醒。跟車掌先生要了一杯熱茶,熱氣在眼前翻滾。前面小男生的椅背差些就靠在我的胸口上,車子發出嗡嗡的低頻,其餘一片安靜,大家睡得很熟。如果車票上寫的時間沒有差錯,那麼再過兩個鐘頭又十分鐘就會到達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