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說,疫情期間最困擾的是家裡老是發生手足口角。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兩個兒子年幼時的情景,弟弟總來告狀說「哥哥不給他玩具」,哥哥則是「不要弟弟學」,兩人吵到不行時,我使出一招「面對面站著不准說話」,得到片刻安靜不久,就聽到兩人笑出來,又可以一起玩了。
就讀國中時,我們教室距離洗手間相隔了三個班級,某次下課經過,被某班的某群人叫住,招呼我往裡面走。他們圍成圓圈,開了一個破口讓我加入,圈裡有個人,是他們班上的同學,瘦小黝黑,比不高的我還矮了半個頭。他一言不發地垂下脖子,臉低得就要觸碰到胸口,像是做錯事的孩子,我盯著他略顯寬鬆的制服,以及上面的繡字,他
我小學時常轉學,但是轉來轉去,每個學校總是有種叫做「秩序比賽」或「清潔比賽」的東西。譬如秩序比賽,就是從學校高年級的優秀學生裡選出糾察隊,在早自習、升旗、午休等時間,在教室走道上巡迴觀察各班學生安不安靜,然後打分數。每週總計一次,若有班級連續四週被評最高分,就可以得到一塊紅通通、閃亮亮的「本月秩序優
時序五十年後的冬季某天,不明緣故被賦予「傑出校友」聲譽,受邀返回高中母校演說,援引已故作家邵僩勉勵「人生有許多不可思議的舞台」的話,鼓足勇氣面對超過兩千位師生,暢談「無論生命長短,人生一定會有第二舞台、第三舞台」。執拗設想的題目,學弟們到底理解多少,聽憑尊便,不做他想。
一九九一年的逃課國小某次長假後,老師突然問同學:「等不及想回學校上課的舉手!」什麼奇怪的問題,卻真的有同學用非常積極的態度舉手,老師遂順理成章稱讚了他們。即使的確有愛上學的人,我還是以小人之心認定他們只是為了奉承老師而這樣說的。我不愛上學,但能有什麼藉口不上學?唯一正當的理由就是發燒生病,我每天早上
在中學工作多年,深知與中學的屁孩相處,需要耗費極大的體力與花更多的心思,國中生較國小生更成熟,但又遠不及高中生。介在中間階段的孩子,容易有自己的想法,與老師相處的敏感度也是很高的。班級經營成功的要件之一在於與學生家長的關係,而讓學生感受到老師的在乎,是青春期學子不說出口,但內心卻極度渴望的。因此,常
魯莽的少年時代,我是不是如願成就自己想做的事?1960年代,終戰後的台灣,受困於戒嚴統治,民生凋敝,生存環境極為惡劣;一位熱愛新聞工作的父親、一位沉浸作家美夢的兒子,相遇在風起不斷的新竹市石坊里,他們以唯有相互依存才能保護脆弱生命的親情,感受彼此的溫暖;用瞬間無法永恆的舊世代風味,面對不斷重複相逢與
有段時間我很勤快地到健身房報到,我很欣賞那間健身房的負責人,雖然她年過七旬,仍然充滿活力,是位豪爽的女強人。因為彼此投緣,所以我也常約她喝茶聊生活。某一天,我們聊到了「人際關係」這個話題。那個時期的我覺得自己是「乙方」,被「甲方」蠻橫的行為折磨著,聽完我的狀況後,她向我說了這番話。「即使妳是『乙方』
他自機場回到家是凌晨兩點,女友已經不在了。他們同居三年,雖然不只一次談到結婚的事情,最終都沒有確定,直到這一次像是找到一個最恰當的藉口,長久以來被人刻意忽視的疫情忽然轉趨嚴重蔓延,原本只要不出房門的隔離措施,改成了必須一人一戶隔離。「那不如我直接搬出去好了,可以先找個旅館住兩星期。」女友說,「等你隔
我不記得爸爸什麼時候消失在家裡的,沒有明確的時間點,他通常不在家,夜不歸眠,也不願現形在陽光下,出現的通常是一些遺跡,凌亂的枕被、更換擺放角度的牙刷、隱約的腳氣。或許就像媽媽說的,他有另一盞點亮他黑夜的燈,另一具溫熱的身體,甚至是另一張仰望他的小臉。
和L君是五專同學,相識那年我們十七歲,我們的班級座位是按照入學成績高低而坐,長得瘦瘦高高的L君成績比我好,依照成績順序排下來,他剛好坐在我前面。專科五年我們成為了好朋友,我跟他個性很像,都很敢仗義直言,還記得快畢業時,因做專題的事我被同學誤會了,他跳出來為我說話,我內心充滿感激。
小村還記得清韻獎比賽那天,吉他前奏之後,她第一個句子:「一切都停了」一出來,台下「哇──」一片驚歎。那片驚歎裡,除了她的歌唱技巧,還有一個原因是那低沉的嗓音,跟清純長髮外形上的反差,現在的說法,大概就是長髮美少女低音的逆襲吧。那次比賽,她拿了第一名,唱的曲目是潘越雲的歌,〈錯誤的別離〉。
就讀國小高年級時,班級間開始流行筆仙,三五成群的同學們集結在教室角落圍成一圈,膽小的就站在圓圈外觀望,深怕當真沾染到甚麼不祥的氣息。參加者的手彼此交叉相握,小心翼翼讓手懸空,把筆放在手心的空隙握緊,筆尖輕放在白紙上,主事者嘴裡輕唸:「筆仙、筆仙請出來,筆仙、筆仙請出來。」在大家無聲的注視下,當筆尖在
二月,春天還在遠方,冷風吹拂著。從聖地牙哥飛到洛杉磯,等候聯合航空班機飛回台灣的垣月,在候機室一角閉著眼睛,想要稍事休息。但腦海裡一幕一幕都是父親的英挺影像,是從黑白照片看到的模糊形影,卻又那麼鮮明浮現。她不曾與父親談過一句話,卻又彷彿父親叫喚著她的名字,小月小月,輕柔的聲音在耳際迴繞。聽著聽著,捨
我常受困一種情境,各式聚會後的共乘捷運者,當列車抵站,車門開啟而步出車廂,那些陸續離去的面孔,想著既非親密亦非陌生的灰濛濛臉廓,良善、耀眼,然當下卻無從探知其思緒中會否糾結、遲疑著什麼(剛那個誰誰誰一定有整形、誰誰誰真看不出他太太那麼美、好無趣的一頓飯早知缺席)……我想到昆蟲,遠望溫弱無害,鏡頭拉近
來廣東教書。才開學,新生班級就停課。原來他們不必服兵役,所以大一生必須在操場「軍訓」。在那邊,只有身家清白的好青年才能從軍。當兵像一種驕傲,有的女生會神氣說,「我家誰誰是當過兵的!」他們天天在陽光下排方塊陣。六、七星期後回到教室,個個都曬黑了。我問:怎麼樣,軍訓好玩嗎?「很累,很熱,好玩!」是喔,好
許多父母一定有這樣的經驗,孩子嘟著嘴來到眼前說「好無聊」,顯然,孩子是在向父母發出陪伴的邀約,這個時候是最佳時機放下手邊所有的事,和孩子一塊享受無聊。是的,無聊也可以變成一種享受,一塊來感受一下無聊的狀態,然後說說無聊是什麼感覺?或是怎麼可以不無聊呢?
【林榮三文學獎特輯3之3.近年得獎者動態】他們寫作.他們得獎.他們出版 — 新詩篇一. 還記得你怎麼開始寫詩的嗎?曹馭博:大二那年,同班的女孩(現任女友)邀我參加一個快倒閉的詩社;在那之前,我對詩歌的想像只停留在國文課本與某品牌奶茶。我開始讀詩,辦講座,當了社長。社長的詩不能寫太爛,於是我開始練習,
孩子太有正義感,家長擔心變成「管閒事」,但是養出一個沒有正義感的孩子,這樣也很糟糕,家長可得多花點心思教養……〈先反求諸己〉自己行得正 正義必勝女兒高票當選這學期的「風紀股長」,必須登記班上同學遲到、上課聊天、傳紙條或午休吵鬧等名單,當媽媽的我擔心她俠女的個性,當風紀股長
家裡的貓過世了,生活沒什麼變動。把前陽台的貓砂盆清空,關上落地窗,寒冬少了點寒風、蚊蚋。不必掛蚊帳的父母睡得比以往好,卻照常清晨醒來,埋進他們心裡的貓鬧鐘仍自動響起,出房門才驚覺,對喔,飼料盆早已收進壁櫥,貓,不會再叫了。貓過世了,母親責備我的話僅僅是:你沒事幹嘛帶一隻貓回來養?養到有感情了。